前   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生态文明建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有机组成部分，并将污染防治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三大攻坚战之一，要求着力解决突出环境问题，持续实施大气污染防治行动，打赢蓝天保卫战。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针对日益严峻的环境污染问题，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构建现代环境治理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构建多方参与、多元共治的现代环境治理体系，着重强调“加强舆论监督，鼓励新闻媒体对各类破坏生态环境问题、突发环境事件、环境违法行为进行曝光”。媒体作为介于政府与公众之间的重要社会力量，不断增强其在环境治理中的作用，对于建立有效的环境治理体系意义重大。近年来，媒体对各类环境污染问题的报道，是否以及如何影响地方政府环境治理行为与城市环境质量，已经成为学术界和实务界共同关注的重要问题。

本书立足空气污染治理，从经济学层面探讨了媒体关注影响地方政府环境治理行为的内在机理，并且基于文本挖掘和分析，结合空气污染数据，就媒体关注对空气质量的影响进行了实证检验，本书理论分析与经验研究的主要结论如下。

首先，在当前我国实行的分级行政体制下，不同层级的地方政府包括中央与地方之间在环境治理上存在目标冲突。媒体尤其是与权力结合更紧密的官方媒体如党报等作为政府官员的重要信息来源，其对地方环境污染问题的报道起到了补充和完善政府信息的关键作用，协助上级政府解决了委托-代理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这表明，媒体关注强化了上级监督对地方政府及官员的规范和约束作用，促使地方官员的环境决策和行为更加符合上级政府的目标和意图。本书利用省级报纸对省内地级市的空气污染报道进一步检验了上述机制。一般来说，省级报纸对省内地级市的空气污染报道不易受到地级市政府的影响，同时，省级报纸尤其是省级党报作为省里领导的必备材料，相关报道容易引起省级政府及其官员的关注，保证了媒体报道的有效性。经验研究发现，省级报纸对省内地级市的空气污染报道有效促进了该地级市空气质量的改善，且主要是与权力结合更紧密的党报报道效果更加显著，证实媒体关注尤其是省级报纸对省内地级市的空气污染报道通过上级监督渠道有效推动了地方政府环境治理。

其次，媒体尤其是与民意结合更紧密的市场化媒体如非党报等作为社会公众的重要信息来源，其对地方环境污染问题的报道使社会公众容易将注意力迅速集中在相应的环境污染事件上，起到促成舆论场和社会优势意见形成的关键作用。这表明，媒体关注强化了社会公众对地方政府施加的环境治理压力，促使地方官员的环境决策和行为更加符合公众利益。本书利用城市空气重污染期间报纸空气污染报道进一步检验了上述机制。从传播效应的角度而言，公众感知与实际污染程度具有显著的协同效应。对于污染更加严重的地区与时期，不仅媒体报道更加密集、措辞更加严厉，而且也更能引起公众的共鸣。经验研究发现，城市空气重污染期间报纸空气污染报道显著增加，并有效促进了后续城市空气质量的改善，且主要是与民意结合更紧密的本地报纸报道与本地非党报报道效果更加显著，证实媒体关注尤其是城市空气重污染期间报纸空气污染报道通过公众压力渠道有效推动了地方政府环境治理。

最后，媒体对地方环境污染问题的报道，通过影响城市居民对环境污染及其健康危害的主观认识与敏感度，容易造成更多城市居民“用脚投票”离开城市，使城市面临劳动力和人力资本流失、投资和消费减少、房价下行压力增大、财政收入和经济增速放缓等严重问题。这表明，媒体关注强化了环境污染对地方政府的经济约束，迫使地方政府出于经济目的也更加重视环境治理。本书基于房价-空气污染敏感性视角进一步检验了上述机制。这里选取城市房价进行研究，是因为城市房价指标相对来说更加综合，既反映了劳动力和人力资本的流失以及投资和消费能力的降低，也直接与地方财政收入相挂钩。经验研究发现，媒体关注与房价-空气污染敏感性正向相关，并有效促进了城市空气质量的改善，且土地财政依赖度更高的地区，城市空气质量改善更为显著，证实媒体关注通过经济约束渠道有效推动了地方政府环境治理。

本书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如下：一方面，本书从媒体关注的角度回答了如何更为有效地推进中国环境治理，为政府部门加强环境监管、改善环境质量提供了新的视角。另一方面，本书强调了媒体在规范和约束地方政府行为等方面的重要作用，为进一步发挥媒体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加强媒体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卓越地位提供了新的洞见。除此以外，国家也要进一步加强媒体关注，通过不同渠道对地方政府形成多方面、全方位的环境治理压力，来更好地提升和巩固环境治理效果。